正文_第四章:黎国相府

一个月后的清晨,相府依辞苑里一处卧房内,白汐朦朦胧胧的醒来,睁开眼便看见床边坐着一人,却不是小颖。

“小舅?”白汐哑声道。

“嗯,睡醒了?”南旻雨靠在床边柔声道,他今日依旧着着一身湛蓝的袍子。

“小舅怎么在这里?”白汐从**坐起身来,疑惑的道,往日里都是小颖守着自己醒来,从小便是小颖打理着自己的的生活,此次随着娘亲住进相府也只带了小颖一人,但此时却不见小颖的人影儿,倒是小舅守着自己醒来,便又问道:“小颖呢?”

南旻雨依旧笑得儒雅,轻声道:“她还有别的事情,此刻正去忙了,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。”

白汐闻言沉默良久,眼眶开始有些泛红:“小颖,是不是去送娘亲了?”

南旻雨一愣,继而又点了点头。

“娘亲之前告诉过小汐,她要去城外的南山庵,日子便是今天,小汐求娘亲不要走,可娘亲说了一堆小汐听不懂的话,还说南山庵是一定要去的。”白汐说着,声音渐渐有些颤抖,抬起头来,泪水夺眶而出,问道:“小舅,为什么娘亲不要小汐了?是不是小汐不乖,惹娘亲生气了?”

南旻雨往前挪了挪,摸摸白汐的头,替她擦擦眼泪道:“小汐没有惹你娘亲生气,小汐还小,有些事情不懂,你娘亲不是离开你,只是想去另一个地方而已。”

“可娘亲还是走了????”白汐委屈的道,她四个月前刚刚失去了父亲,好在又有了母亲,可母亲只陪了自己几个月便也要离开,自己就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,被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。

看着眼前哭成的泪人儿,南旻雨心中一动,轻轻把她搂在了怀里,轻抚着她的背。

“小舅,为什么娘亲不让小汐一起送她?”

“你娘亲怕看到你又不舍得离开了。”

“那就不要离开了啊!”白汐说着,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。

南旻雨倒是很尽职尽责的继续帮她擦拭着,还一边柔声解释着:“小汐要理解娘亲,她这一生也受了很多苦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,我们都不可以自私的去改变他人的意愿,尽管小汐现在还不能懂,但慢慢长大总会明白的,再者,你娘亲要去的南山庵就在城外不远的南山上,待过一段时间,小舅可以带小汐去看她。”

“真的吗?小舅不许耍赖。”白汐突然破涕为笑,从南旻雨怀中钻了出来。

“当然。”南旻雨也笑道。心中暗想,终于哄好了,这带小孩儿还真是不容易啊。

这时,门外突然响起几声轻叩,继而传来小玉的声音:“小少爷、小小姐。”

“进来。”南旻雨道。

小玉是南澜贴身的两个大丫鬟之一,南澜此次前去便留下了小玉打理依辞苑,是个放心又懂事的丫鬟。

待到小玉进来,南旻雨又道:“可是姐姐已经离去了?”

“是的,小少爷。”

南旻雨略一点头,又问白汐:“小汐可是要再睡一会儿?”

白汐眨眨有些红肿的眼睛回道:“不要了,小汐想起来。”

“小玉,伺候小小姐起来,用过早膳带小小姐去正厅。”南旻雨说完,转身离去。

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,白汐的身子早已恢复平时的状态,只是天生体质虚弱,面色不似一般的孩子红润,此刻经过小玉的打扮,着着一身素色长裙,头上依旧挽着分髫髻,一双柳叶眉下,双眸宛如一湾清泓,却透着懵懂无知,纯净可人,肌肤胜雪,仿佛吹弹可破。

此刻正由着小玉牵着小手,一步一步缓缓踏入相府正厅,上次来这里还是一个月前,娘亲还在府时曾带自

己来过,这一月里,便一直住在依辞苑,但府上几个主子已经一一认得。

小玉带着白汐入了正厅便退了出去,相府正厅是会见重宾以及商议要事的厅堂,一般下人不得入内,即便是府上的小姐少爷们没有召见亦是不得随意踏入,而这些规矩,在来路上小玉已一一向白汐介绍,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孩子,此刻心中虽有些许不解,去也并不害怕,没了爹爹跟娘亲在身边,她自是要勇敢一些。

在进门时,她便已经一一看清了厅内的几个身形,见小玉已退下,微微俯身行礼,之前娘亲在时已因她身子骨弱、年纪幼小便免了在府上逢见长辈行跪拜礼的要求,因此只用俯身以示尊敬即可。

俯身行礼之际对上方头发已现花白的南相及其一旁的刘氏道:“小汐见过外祖父、外祖母。”

继而又转过身对两旁坐着的几人俯身道:“小汐见过大舅公、二舅公、四舅公、五姨、六舅公、小舅公。”

两旁坐着的便是当朝相爷的几个子嗣,也就是白汐的舅姨。

相爷有一妻二妾,正妻金氏所出有二子一女,老大南林为当朝大将军,老三既是白汐的娘亲南澜,老七南旻雨;妾室分别是赵氏和胡氏,赵氏所出有二子,分别是老四南风和老六南梧,胡氏所出有一子一女,老二南晟任礼部尚书,老五南若,这五子二女中,老大、老二、老六均已迁出相府,拥有自己的府邸,老四几年前战死沙场,老五已于几年前嫁于吏部尚书之子。

如今的相府里,只剩下相爷和其三房妻妾以及年方十六的七少爷南旻雨这五个主子,但今日却到的如此齐便是因三小姐南澜一事。

相府三小姐南澜性格刚烈是出了名的,当年不顾全家人的反对,硬是嫁给了一个小商贩,虽说那小商贩后来的确成了一番气候,但终究只是一名地位卑微的商贩,然而两年后这三小姐却突然回了相府,从此闭门再不见客,市井之人以此倒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谈资,各种版本口口相传,最后被相府施压才停息下来。

市井之人不知其中缘由,相府却是知道的,但南澜性子刚烈,相爷却也不想多管,便由着她去了。

白汐隐约知道今日会有何事,几日前,娘亲已告诉过她一些。

上方的相爷与刘氏见她虽才十一岁的年纪,却有这番教养,眼中也多了分赞许与欣慰,微微点头示意,又看向一旁的南旻雨。

南旻雨此刻依旧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,收起手中的折扇,缓步朝白汐走来,微微躬下腰,撩起袖袍,微微一笑,牵起白皙的小手,走到一旁,让白汐挨着身侧坐下。

白汐仿佛闻到了南旻雨身上淡淡的清香,也并不害怕这么多人注视的目光,静静地等待着下文。

南相见都已入座,才用充满威严的声音道:“今日,让大家回来,一是要送送澜儿,澜儿此去南山寺便与这红尘断绝,这是她自己的选择,作为家人我们都了解她的脾性,也都不做干涉,只愿她莫再后悔。”

一旁的刘氏听到此,平日的雍容华贵一时不见。而是有些双眼红肿。

南相到底是一国之相,并未表现出伤心,继续说道:“二是澜儿唯一的女儿小汐,如今白凌峰已去,旧事也便莫要再提,白家如今时局未定,澜儿恐小汐在白家有不妥,再者,这孩子生来体质虚弱,白凌峰为她多年求医无效,而今她父亲已去,娘亲也已离开,澜儿将她托付给相府,毕竟也是我们南家的骨血,于情于理要照顾好她。”

南相一番话刚刚说完,南林便道:“父亲说的是,既是三妹的孩子,我们自是要照顾的。”

刘氏此刻已渐渐平复好情绪,慈爱的对白汐道:“小汐,这一月在相府住

的可还习惯。”

白汐见刘氏点名与自己问话,并不惊慌,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,微微一个欠身回道:“回外祖母的话,相府的人对小汐都很好,小汐也住得习惯。”

“那便好,若是有什么问题或是差什么就来告诉外祖母。”刘氏看着这懂事的孩子,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南澜,难免心中有多了一丝欢喜。

“谢谢外祖母。”白汐依旧是规矩的欠身回话,礼数都竭力做得周到。

南相示意白汐坐下,又道:“小汐的身体太过虚弱,实在需要好好调养,但白家努力了这十多年也未见多大成效,可见她的身体实在不是一般的调养便可好起来的,如今澜儿既然将她交付于我相府,我们定然要将她治好。”

“父亲,小汐的事便交由我来吧。”南旻雨突然站起来道。

众人闻言皆是一愣。

南相微微沉思片刻,转而对刘氏问道:“你看如何?”

刘氏却对南旻雨道:“你和澜儿都是为娘生的,为娘自是知道你的心意,只是如今你即将结束太子陪读,再过些日子便可入朝为官???”

南旻雨直接打断刘氏道:“父亲是一朝之相,有朝廷要事在身,母亲又要操持相府内务,几位兄长也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,五姐也已出嫁,都兼顾不来,我作太子陪读也即将结束,小汐是三姐唯一的女儿,旻雨是三姐亲弟,小汐便是旻雨的亲外甥,如今也只有旻雨能够担起照顾小汐的责任,况且这入朝为官,并非旻雨如今的志向,若要为官,再晚些时候也无不可,然而小汐的身体,怕是耽误不得。”

众人再次沉默,片刻后,南相缓缓道:“旻雨,为父知你心中对为官无意,如今你年纪还小,为父也便不强迫你,这样也好,便将小汐之事交于你,待到半年之后,小汐过了十二岁生辰,你便带着她去寻医,也正检验你这近十年年来做太子陪读是否真的学到了本事。”

“是,父亲。”南旻雨郑重的道。

商议结束之后,白汐便正式交由南旻雨照顾了,这半年一是要等到白汐年满十二,也是给她与南旻雨一个磨合的过程,二人从前十一年都未曾见过,却即将要一起外出寻医,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。

南旻雨牵着白汐回了依辞苑,一路上二人都未说话,白汐还在消化刚刚众人做出的决定,虽说娘亲之前给自己提过一点点,但并未说是要外出求医,更没有说过以后将由小舅来照顾自己,她虽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弱,稍有不慎就会发病,发病时全身寒冷如冰,僵硬如铁,这些年来也的确给爹爹添了不少麻烦,但十一年来自己也活得好好的,刚刚众人商议之时却像是自己若是不及时医治便有性命之忧一般,搞得那么庄重,自己实在有些不明白。

待二人已身在阁楼中,白汐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小舅,我的身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?”

南旻雨闻言,看着白汐纠结在一起的眉头,忍不住笑笑,他不是个特别爱笑的人,但对这个孩子却总是忍不住笑意:“也没有特别严重,只是需要寻找一个适宜的调养之法,便于他人无异了。”

白汐咬着唇沉思了一会儿,反驳道:“可小舅刚刚明明说我的身体耽误不得,不就是说耽误了就有可能死掉吗?”

南旻雨听到此话,眼神突然一沉,继而又恢复平静,默默白汐的头道:“小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掉,你不用担心那么多,你看,你现在都十一岁了,不也活得好好的?”

“那为什么小舅说耽误不得?”白汐刨根问底。

南旻雨心底暗忖道,这孩子还真是不好唬,看来得多费费心思,让她跟自己再亲密些,要亲密到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才好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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